2017年秋天的一个傍晚,三十二岁的肖影将孩子从幼儿园接出来之后没有像往日一样径直带回家,而是送到远在两站公交站之外的婆婆家楼下。正巧婆婆的广场舞刚结束,一众“青春洋溢”的大爷大妈谈笑风生的朝着肖影扑面而来,肖影使劲堆了堆脸部肌肉,好让自己的笑容不至于很勉强。
“妈,今天我和大伟有点事情,可心儿给您送过来。。。”
还没等肖影把话说完,只见婆婆的笑容像照片一样地僵在那里“大伟有什么可忙的啊,不过可心儿送回来就回来吧,你有事忙你的先!”
肖影嘴上说着“谢谢妈”心里想着,要不是有这么多外人在,自己今天可没这么好脱身,婆婆的刁钻是出了名的。
“就是,让他们年轻人多些空间,现在二胎开放了,抓紧给你们再填个孙子!”邻居周阿姨的一句玩笑戏言,同时触动了三代人的心弦。
婆婆早就想抱孙子,无奈可心癫痫患者的护理工作要怎么开展儿是个丫头片子,尽管嘴上不说,心里早就对生孙子这件传宗接代的正经事有所期待了。自己年轻那会儿,响应*号召只能生一个,身边的人家都是独生子女,反倒是生男生女都一样——不一样也没办法。时代变了,放开二胎了,婆婆没有一天不惦记二胎男孩这件事的。
对于五岁的可心儿,也早已不是好糊弄的小屁孩儿了,她知道只要是妈妈再生一个孩子,不管是不是弟弟,哪怕是个猴子,自己的地位和待遇也会立马下降,所以可心儿每当听到二胎这个话题的时候,心里总会很别扭,然后就会使出大小姐的做派,胡搅蛮缠一番。
至于肖影,心里更是无数只羊驼齐奔,然而今天她的心情被另一件事占据着,自己不能在此恋战,她对婆婆说,妈,那我先回去找大伟了,明天早上我来接可心儿上学。
婆婆表情丰富却不再做声,可心儿被奶奶拉着,也不再多言,两人被肖影决绝的背影晾在太阳余晖中。
华灯初上,肖影站在车流涌动的马路边上,她觉得这个世界太浮华,浮华的不真实,仿佛每栈灯的背后都是在上演着剧目,什么你情我愿,什么爱恨纠葛,无一不似灯箱里的广告在招徕着飞蛾们的奋不顾身。而此刻的自己没时间坐下来石家庄哪个医院治疗癫痫好呢当看客,她要准备上自己的戏了。
肖影站在公交车巨大的IphoneX广告灯箱后面,拿出了多年前大伟送她的Iphone5,打算给大伟打个电话——他们近几年都很少通电话了,两口子像普通网友一样,微信沟通,大伟说,我手机里的微商太多,要是没回复,你可别怪我啊。
肖影说,你就是我手机里的僵尸号。
电话在响过六七声之后对方才接通,在等待接通的过程中肖影的心里描述了成千上万的可能性,然而它们都在大伟一声“喂”之后都烟消云散。
肖影说,我想让你陪我看个电影。
大伟说,我还在加班,今天争取八点到家!
肖影问,电影呢?
大伟说,都老夫老妻了,干嘛学年轻人看电影约会呢?
肖影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年轻过么?
大伟没听清似的,说,喂?怎么回事?老婆,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就这样!
肖影还想再说些什么,大伟那边已经挂断电话了,她心里五味陈杂。肖影佯装邀请老公大伟陪她约会看电影,不出所料他一如既往地推脱了,不过这次肖影的心顾不上对此而失望。
开往家的247路公交车终于蹒跚而来,肖影透过巨大的车窗玻璃仰望着车内,发现里面已经挤满了附近中学刚放学的学生们,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像是把公交车霸占成了校车一般。车门为肖影打开着,但她的腿却像注了铅一般,抬不起来。
三秒钟过去,车门毅然地关上了,留肖影在原地,呆呆地若有所思着,从下午到现在,她心情太沉重,有太多的思绪需要她慢慢缕缕。她从路边7&11便利店里,买了两瓶廉价的洋酒——自己从没有这么放纵过,今天就让我放纵一次吧!肖影边想着,边将一瓶酒打开,对着北方秋天里凉凉的夜风,一边走一边喝。
肖影拎着酒瓶子,晃晃悠悠地在街上晃荡着,回家的路那么近又那么远。一队队放学的中学生骑行军从她身边飞驰而过,一个16岁左右大小的女中学生的东西从自行车车框里掉了出来,她在肖影身旁停下车来捡,前面不远处一个同样骑车的男同学也停下车来催促她,“快点,你好了没有!”
已经被酒精微醺的肖影,恍惚觉得那男同学是在对自己说话,她连忙冲他挥挥手手,旁边捡完东西的女同学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冲着自己的同伴挥挥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来了。
肖影 2001年秋
考上高中的那个暑假,妈妈依照约定,带着我去了趟海边,这是我*一次到海边,16岁的我从没有见过如此浩瀚的大海,也从没有呼吸过湿度如此大的空气,我觉得自己仿佛鱼一般在陆地上吐着泡泡,太畅快了!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这样美好的时光如此短暂,短暂到让我永世难忘。
在回程的路上由于司机疲劳驾驶,一场灾难性的车祸悄然而至,妈妈被挤压而死,我也受了重伤,导致没有在开学时间按时报到。
那段日子,我除了要努力恢复身体上的伤,还要面对心里的伤,妈妈那么真实的一个存在现如今变成了摸不着抓不住的福建癫痫病十佳专业医院想念,让我在余生长长久久的时间里都没有她的陪伴,我的喜悦和哀伤再也不能跟她分享,我的一切将与她不再有关系。
正式进入学校以后,我便成了同学和老师眼中的不存在。因为我太普通,太沉默,我不是班上很高或者很低的人,也不是很胖或者很瘦的人,更不是很漂亮或很丑的人,是的,我连特色都没有。
有个笑话是说,小学的时候老师点名,请班里戴眼镜的同学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到了初中,老师会说,请第三排戴眼镜的同学回答下问题。到了高中老师会说,请第三排戴眼镜的女同学回答下问题。到了快治疗癫痫病的药物高考老是会说,请第三排戴眼镜扎辫子的女同学回答下问题。
而我就是那些被各个阶段老师都忽略掉的对象,我就是别人的参照物一样的存在。
相貌普通,学习成绩普通,不爱出风头,我像一只喜欢把头藏在沙堆里的鸵鸟,时刻想象着自己的不存在。因为妈妈的去世,让我看破了生死,一个连死都不在乎的人,还会在乎世俗世界对我的看法么?
我平庸着,也与世无争着,像个撞钟的小和尚,过一天算一天,仿佛青春是他们的,我什么也不需要。
然而,高一年级的那个初夏,荷尔蒙占领了整个校园的时候,一不小心我也被它攻击了。
许正阳 2001年秋
我习惯了早上早早地起床,像我的妈妈一样。我妈她是一位清洁工,每天早上要早起打扫马路,在新的一天开始前,她和她的同事们要将经过一夜蹂躏的城市,打扫地一尘不染。小的时候她会蹑手蹑脚地怕把我吵醒,想让我多睡一会儿,长大了我就会早点起来,为妈妈做好早饭让她下班回来能吃口现成饭。
我妈逢人就跟人家说,别看我生的是个儿子,比姑娘都贴心。但我能听出她话里的心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爸是工伤残疾,早已丧失劳动能力,我们家就只靠他的低保来维持生活的话,需要再减少一到二个人口,于是我妈就开始疯狂打工,一份清洁工打扫街道,一份在澡堂里搓澡替人打扫身体。
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所有的辛苦和不容易,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想早点打工挣钱,替她缓解压力,但是妈妈生气地训了我一顿。我知道,比起这些能看见的小钱,她更看重的是我能学有所成,出人头地。
十几岁的我,没有别的本事,只有努力学习。中考之后,我以全班*一的身份考进我们高中,学校为了表彰我还给我发了一千块钱的奖学金。我爸妈哭得都止不住了,我也是*一次有种男子汉的感觉。
所以在高中里,我一心学习,不敢有半点懈怠,我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很重,经不起出一点差错。
每天早上我是宿舍里起的很早的一个,然后我会在操场上跑步,一圈一圈直到跑不动了才会停下来,出满身汗了再回盥洗室冲个凉,然后再和刚起床的大家伙一道开启一天的征程,为此他们都叫我铁人。
也许人如其名,我像铁人一样结实,也像铁人一样不受侵蚀,青春是他们的,我什么也不需要。
然而,高一年级的那个初夏,荷尔蒙占领了整个校园的时候,一不小心我也被它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