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畅想年味（散文）

下雪了，入冬第二场雪，刚刚好地覆没了地上的杂乱。清晨，处处铲雪声，嚓嚓地响，如同一场雪地踢踏舞，铿锵有力，律动欢快，直搅得这白皑皑的世界染成一片混沌。真好，人们一起说笑着，舞动着。冻僵的手指、冻红的脸颊，贴近冷凝的空气连同自己呼出的热气，温暖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流，在寒冷里铲出一条无雪的道来。没人抱怨，还在飘飘摇摇没完没了的雪花。行人和劳动者一样欢喜，一样祥静，有谁在乎雪花的侵扰。

雪花还在飘着，越发的大了，天地是和雪花一样的顔色。那刚刚露出土色的地面又是白的了。走在雪地里的人，小心翼翼。我在微信上群发了一条消息，下雪了，朋友，小心路滑。瞬间断断续续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感谢，原来，温暖就这么简单。

雪花轻盈地飞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仿佛不愿落下，要将今生这仅有的一次旅行延展到有限，阅尽这寒冬纷纷扰扰，以婀娜的姿态，洁柔的身影，冰凉而晶莹地倾情而下，拥着大地，拥着树木，拥着万物和你我。

太阳努力地挣扎，想穿破云雾，一次比一次亮丽，却一直在雾蔼里，依旧那么温暖和热切。冬阳无比的美，它让寒冷无处躲避，也让生命不觉冰冷。就如我们即使走在雪花纷飞的路上，前方，片片点点裸露的黑地，很接地气，还有亲人温润地在守候。

又近年关。人们总觉得年味愈来愈淡，时常想起儿时那份简简单单的快乐和满足。随着生活越来越方便快捷，很多事情我们已懒得亲自动手做了，包括攒足了热爱堆一个美丽的雪人或雪狮，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快乐？必得先在寒风里辛苦，集雪，雕刻，创造出一个欢乐来。正如那句歌词，幸福不是毛毛雨，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所以，你不亲厉亲为，自然没有了忙碌而乐在其中的味道。渐行渐大，乃至中年，万般赞赏父辈的勤劳。那时候，非常贫穷，却热闹非凡。梦想和渴望都极其简单，就如杨白姥和喜儿欢欢喜喜地渴望吃一顿饺子过年。我的父辈亲自杀猪宰羊，他们不怕辛苦，只愁没猪没羊。父亲亲手写对联，整个村庄每户人家都会送来一卷红纸。太阳下，红彤彤的门联，摆满了院地。龙飞凤舞的字，行云流水，遒劲而娟秀，与匾额上的书法作品相差无几。字字都是幸福的模样，个个笑开了花，村民天生就喜欢寓意喜庆、丰富、美好、和谐的字样。一个“福”字，仿佛可以预知来年风调雨顺，富裕安康。砸门头子，用五顔六色的纸，砸上不同的花洞组成的图案，贴在门眉对联横批的下方，这是二祖父的专利，后来轮到祖父，继承得不是很好，也像模像样，只是少点灵动。如今，连同那套砸门头子的工具都不知去了何方？何谈那个技艺的传承，更别提下一辈谁做得精巧或是有这个兴致了。

浓浓的年味，离不开地方饮食文化。在那个年月，年前有两件大事，小年刚过，接灶神进家，便要架鏊子炕馍。这鏊子不是家家都有，整个村里也就那么一两个，人们总是约好了，几家搭一个鏊台，发好了面，挨个来。我帮你，你帮我。祖父负责鏊上鏊下的火候。祖母带领母亲和婶子们一起做面食，烤出来的饼黄亮黄亮，小山似地堆在箩筐里。香喷喷的，皮脆芯儿松软，馍的层与层间放了香豆粉或姜黄粉用清油涂匀，混合着麦香味儿四处弥漫。炸油果子，这是年节特制食品。做工略为复杂，和上油面、糖水面、花椒水面，还有鸡蛋，要反复揉。将硬硬的面团揉到均匀，再擀成饼状，切成条，摞两层，切成一定形状，点上红点，进油锅炸。天天吃几个油果子，节日便香香甜甜。这更是过年招待客人的佳品，桌子上除了糖果、爪子，烟，必须放好一碟油果子，这才显得待客真诚。那时没有多少东西是买现成的，就连过年穿的新衣服，也是母亲亲自做。现如今，花一天时间办年货，大包小包的买回来，看着丰盛，却总是少了一些欢喜的味儿。以前走东家串西家去拜年，看看亲朋好友装点出家的节日气氛，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而如今，就连请父母吃饭都不亲自做了，去酒店，那还有浓浓的年味和家味。

小时候每逢过年，孩子们自然无比开心，无忧无虑，父母破天荒地不让我们干活，可着劲地玩。祖母做完早饭，准备午餐，之后又是晚饭。我们玩得开心，吃得丰盛，还有一点压岁钱，盼过年可是盼了整整一年。祖母很少抱怨累，母亲帮忙，仿佛过年她们就该为家中的男人和孩子服务似的。如今，我们也快要做祖母了，学学我们的先辈，让年在孩子们的心里也能充满味道。

以前那些雪片似的贺卡，几尽消失了，这多少让我们这一代人有些怀念。还有那些深情的信件。如今电话、微信、短信、视频手指轻轻一点搞定，还有什么是我们要用心亲自去做的。乐在其中，必须得在其中体验，才有那份身临其境的快乐。就如去滑雪，你怕摔跤，站在边上看别人滑一样，永远体会不到自己滑的惊险和刺激，也就索然无味。我们不排斥现代生活方式中的方便快捷，但我们也不能都依赖这样快餐式生活，不能懒到吃饭总是叫外卖，打扫卫生总请钟点工。偶尔抽点时间，置身于生活，给自己一份自己想要的快乐。或是用心做一顿饭请父母过来，一起高高兴兴地吃。既或做得不好，绝对比饭店吃饭更能让父母开心，起码他们能看到你们的成长成熟，知道你们懂生活会生活。

坐在一起吃饭，多数时间大家忙着盯着手机晒心情、聊天、看圈里动态，而难得面对面坐在一起的亲人却聊得少而又少，没有了那份相见的亲切和快乐，仿若应酬一样。

孩子们，父母绝不仅仅是想和你们在一起吃一顿饭，更想好好和你们说说话，听听你们在外面的事业、工作，还有你们的喜怒哀乐，偶尔耐心听听父母的教诲，关心一下父母的身体健康，关注一下他们所关注的人和事。

办公室的花从来没有施过肥，却疯狂地长，就是不开花。两盆大的，龙须和鹅掌，本就不开花，可三叶梅和满天星该开花的也一直没有开花，也许花开有缘。

过年了，人们感叹颇多。对于年的那份欣喜和期盼，更多成了劳累和负担；渐行渐老，苍老的不只是容颜，还有精力，越发地愁苦年前的卫生清扫。是啊，曾经人们愁没钱过年，现在人们愁过年太累。曾经吃一顿饺子很幸福，现在只剩中大奖能幸福了。山里的孩子渴望上学的幸福，而城里的孩子已被学业压弯了腰。曾经母亲亲手缝制的新衣，赶在大年初一穿上，有多少羡慕的眼光，而今随时穿新衣，还能有什么新奇。不是年味淡了，而是坐享其成，少了快乐其中。

我们还在想着年前卫生自己清扫，而我们的孩子已然嫌累要请家政服务了。做什么都嫌麻烦，即使不喜欢超市现成的美味，也只能凑合。曾经一大家子人欢天喜地，而今只一个孩子又或子女在外，自然冷冷清清，少了欢声笑语，少人陪伴玩乐。如平常的时光一样守着电视，消磨时间，能有多少味儿。年味儿也需要用心去编织，首先，别嫌累，彻彻底底地清理一下自己的家，旮旯拐角藏污纳垢的地方仔细清洁，让家焕然一新。然后，购置年货，自己亲手做，做出自己喜欢的口味，让丰盛的美味绽放自己劳动的精彩。之后，选一些精美的年画、对联，将家装点得红红火火。购一些烟花像孩子一样在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去放。很后，在春节一定要请亲朋好友来家里聚聚，花上半天时间做一桌美食，忙忙碌碌，痛痛快快玩上一天，饭后聊聊天，打打牌，或一起去公园走走。

年味是一种心境。攒足了劲去热爱，不怕年味不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