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宿舍里的那些人那些事——高中篇

十六岁的花季——人生很美好的时光里，*一次从家里搬出来，住进了几分新奇、几分渴望又夹杂着几分茫然不知如何应对的宿舍。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四个上下铺，八个来自不同分场的女孩子，组成了一个新的大家庭。虽然每个人的家里，少则五六口人，多的也有十口八口的，那是有兄弟姐妹，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的充满亲情和温暖的家。我们——这八个刚刚从初中，经过“拚搏”考到总场重点高中的同龄人，按生日排序，大姐、二姐、三姐……八妹相称，身为同学，又亲如一家姐妹，共同演绎着宿舍之家的故事，其中，有苦也有乐，有甜也有涩。
　　 当时，我们的宿舍楼是坐北朝南的，整栋楼的房间都是一南一北两两相对的，又以中间的楼梯为界，东边是女生宿舍，西边是男生宿舍，同学们习惯称为“东半球”、“西半球”。我们的宿舍在整座宿舍楼的顶层，而且是朝北的阴面，刚住进去的时候，由于空了一个暑假，房间里还算干爽，就是感觉气味跟家里不一样。还有，家里是平房，睡的是暖乎乎的火坑，宿舍是楼房，睡的是冷冰冰的床——虽然每个人的床板上都有一个厚厚的草垫子，草垫子上又铺着毛口袋（填充着鸡毛、鸭毛的比褥子略小一点的大布口袋）或是狗皮褥子，然后再铺上一个或是两个厚厚的褥子，很后，铺上宿舍统一的床单，比在家睡热炕时只铺一个褥子时暄了许多，却还是觉得家里那火炕上的热被窝舒服！
　　 开学第二天，就下起了秋雨，绵绵几天不停，宿舍里一下子变得潮湿起来，而且那份阴冷，是在家里的时候所没有经历过的。再加上刚开学的新鲜劲儿一忽而过，想家，成了回荡在女孩子们心里共同的声音。于是，下了晚自习后，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叽叽喳喳地边打闹着边洗漱，弄到息灯了还没收拾好，一个个都变得跟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默默地、草草地收拾一下，就都悄悄地钻进了冰凉的被窝里。息了灯，整个宿舍楼黑了下来，房间里也更静了，不知是谁，捂在被子里的嘤嘤的哭泣声就在这针掉在地上都能发出“巨响”的安静中凸显出来。接着，又一个人似再也无法忍受，又似迎和着那嘤嘤声，也在被窝里开始抽动着双肩，并且努力地用双手拉着被子盖住头。然后，第三个，第四个……很后，整个宿舍里哭成一片。宿舍管理员田老师每晚息灯后的例行检查让这片压抑着的哭泣声“嘎然而止”。
　　 田老师站在宿舍门外，一边敲门一边问：“怎么了？”一连问了几声都没人回答。田老师的声音提高了：“我知道你们都没睡，寝室长把门打开！”住在很靠门口的八妹默默地用手擦了把脸，踮着脚踩在地上，把门打开了。还没等田老师走进来，就又钻回了被窝里，把头盖上。田老师走进来，用手电照了照每张床，很后，手电光停在寝室长老六的床上：“告诉我，怎么回事？”老六一边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边顺势用被子抹了抹脸，强挤出点比哭还难看的笑：“老师，我们没事，就是有点想家……”这家字还未落音，老六的眼泪又如断线的珍珠一般顺着眼角流出来，淌到了耳根，老六忙翻了个身，把脸侧向里面。田老师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别躺着了，都起来，下地洗把南京治疗癫痫病的好医院在哪里?脸。看你们这点出息，明天就是周六了，下午就都能回家了，都高中生了，还这样哭鼻子，丢不丢人啊？！”一听田老师这么说，八个人都忽地坐了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难为情地想冲老师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
　　 周六下午两节课，大家几乎都没听进去老师讲了些什么，心早就飞回了家里。回到了分别一周的家里，吃着妈妈做的可口的饭菜，跟姐妹兄弟嬉闹过后，躺在奶奶盘坐的腿弯里讲着在学校里这一周的故事，却有意回避了前一天晚上集体哭鼻子这样“极重要”的细节。晚上，睡在热被窝里，突然觉得身子底下很硬，而且那被窝越睡越热，很后热到想睡也睡不着的程度，只好把被子都压在身子底下只扯个被角盖着肚子。哦，不觉又偷偷地笑了：昨天还为想家而哭，现在回到了家里，却又开始怀恋宿舍里那暄暄的床了！
　　 周日下午，同学们就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学校，回到了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宿舍之家，拿出每个人从家里带来的瓜、果，边吃边诉说着各自回家后的“见闻”。晚自习后，躲在被窝里，继续着下午没讲完的故事。突然，顽皮的老七提议：“三姐，讲个鬼故事吧！越吓人越好！”睡在我对头的三姐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那得等田老师查完寝再讲，不然，她会以为咱们‘又想家’了。”等大家听到田老师走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时，三姐故意阴沉着声音：“大家都知道《405谋杀案》吧？”快人快语的四姐一边笑一边埋怨着：“三姐，你就别卖关子了，那是前一阵上演的侦破片，谁不知道啊，我看了两遍呢！”三姐不理四姐的话茬，继续说：“话说在504房间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我一听不对啊，就打断三姐的话：“是405谋杀案，504是成了咱们这屋了吗？”三姐再也憋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声了：“这老五，就你心细……”
　　 就这样，每周五的晚上，大家都不知不觉地想家，只是，再没有人哭鼻子了，而周六晚上在家睡上一觉后，周日下午，又都迫不急待地往学校赶，一是怕晚自习迟到，二是都说“想宿舍这暄暄的床了”。
　　 渐渐地，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偶尔有个头疼脑热小小的不舒服时，就有人请假回宿舍那暄暄的床上躺着，享受着“病号”的待遇——同学和老师的“嘘寒问暖”，还有就是享受着一个人独处一室的安静和心底隐隐晃动着的“小恐惧”。
　　 而我，却总是舍不得上课和上晚自习的“大好时光”，虽然宿舍里八个人我的体质很差，却只有一次请假回宿舍当了“病号”。
　　 记得那是刚刚穿上毛衣毛裤的时候，下巴的右侧长了个大疖子，开始的时候只是感觉肿涨，有一天晚自习铃刚响，那疖子好象也听到号令一般疼了起来，还有强烈的下坠的感觉，就象要把整个下巴从脸上拉下来一样。还想象每天那样用看书学习来分散注意力，缓解疖子的不适感，却不灵了，那疼痛感和下坠感越来越强烈，弄得我在座位下不自觉地晃动着身体，怎么坐也不对劲嘴里还不自觉地发出“咝咝”声。同座见我难受之极，就趴在我耳边说：“你还是跟老师请个假回宿舍吧，躺着或许能好受些。”见我还想坚持，同座就拉着我的胳膊：“那我陪你回宿舍吧！”见这状态，我只好也趴着她的耳边说：“不用了，明天数学要测验了，你好好复习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同座见我坚持，就把数学书塞到我手里：“回去睡一觉也许会好的，要是睡不着，就看会儿书……”说完，轻轻地在我后背拍了一下……
　　 回到宿舍，趴在自己的那张上铺床上，看看几张空着的床，疼痛伴着强烈的孤独感一阵阵袭来，哪还能睡着啊！可打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额头抵在书上，开始后悔回来了，如果在教室里，情况还没这么糟。怎么办呢？回教室？还得麻烦田老师再开一次门，还会惊扰得同学们不能安心学习。于是，就把小圆镜放在书上，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又红又肿的疖子，用手轻轻地摸一摸，哦，痛得浑身一哆嗦。就在这一刹那间，一句话突然在脑海中闪现：“是疖子总是要出脓的。”哦，想想这疖子已经有好多天了，应该到了“该出脓”的时候了！于是，把心一横，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一天比一天疼，一天比一天难受，不如让它出了脓或许就好了。也不知哪来的“虎劲”，我对着镜子，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的指甲掐向那如小米粒大小的疖子上的“白尖儿”，忍着疼痛一使劲把那“白尖儿”连掐带拽地拔了下来，看看两个指甲尖掐着的有半厘米长的“白尖儿”，一种难言的解脱和释然升起。再低头看看镜子中的那疖子，吓了自己一跳，只见拔出白尖儿的地方正往外冒着血呢，是那种暗红色的“坏血”。随手抓起床边的卫生纸，撕了一块就压在了往外流血的地方，心里说：反正这样了，就来个完全彻底吧！于是，就用两个拇指加上两个食指狠狠地在疖子的四周往中间拔出白尖儿的位置挤压，瞬间，那疼痛感由下巴传遍了全身，似体内有无数锋利无比的钢针从疖子武汉羊羔疯哪里治好的白尖儿处如闪电般划经肺腑到下体再到脚趾尖。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旦传遍全身，似乎对疼痛就有了“免疫力”，盯着镜子里那顺着白尖儿往外冒着的暗红的血中，夹带着白色的脓，突然有种成就感，一丝喜悦爬了上来，挤一下，用卫生纸擦一下，再挤一下，再擦一下……就这样，当挤出来的血中不再有白色的脓，那血的颜色也由暗红变成了鲜红，原本肿得很大的右半边脸也似乎小了很多，只是挤过的地方更红了，很后撕了块卫生纸，把脸上的血迹仔细地擦干净了，再弄一小块纸粘在了拔出“白尖儿”的小孔上……
　　 第二天，大家看到我的脸消肿了，疖子也下去了，都以为是回宿舍当“病号”躺着的功劳呢。
　　 好久之后，同座来宿舍玩，提起了我那次当“病号”的事，说：“那天，你走了之后，我一直惦记着你自己在宿舍怎么样，也没心思看书了。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就跑到宿舍看你，你却睡着了。”我看看同座，又看看宿舍里的人，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啊，我是怕你们下晚自习回来，看我把自己‘收拾’成那样，吓着你们，就头朝里躺着装睡了。”许多年后，流行起一个词：“自虐”，我*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挤疖子的那一幕。
　　 随着学习越来越紧张，大家不再象刚入学那样每周六下午都早早地往家赶了，有时，隔一周回家一趟，有时，会一连好几周都不回家。偶尔有家里人或是邻居来总场办事，就会给捎来点肉炒咸菜或是家里人不舍得吃的煮好的咸鸭蛋之类的，有时，还会有象奶粉、麦乳精之类的营养品。
　　 如果正好赶上中午吃饭的时候，还会被家里人带着，去饭店“改善”一下伙食。因为那时，高中食堂的伙食不好是出了名的。
　　 现在想想，按当时的生活标准，那伙食还算不错，只是，那时的孩子们都非常懂事，知道家里的日子都过得挺紧（困难）的，都不太舍得花钱买那些贵菜，弄得食堂里的贵菜就越来越少，也就显得伙食差了起来。整个食堂的餐桌上，除了饭盒之外，很多的就是咸菜罐子，差不多每个人都有一个。常常是打两个馒头，再买碗粥或是打一盆免费的汤，就着家里带来的咸菜，就是一顿“丰盛”的“大餐”。那时，学校食堂的餐桌是按班级分好的，而我们，又很自觉地以宿舍为单位，每到吃饭的时候，一个宿舍的八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站成一圈，有说有笑地就吃完了一顿饭，很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今天又是八个菜（每人一个咸菜罐）一个汤。”而这八个菜中被“公认”为很好吃的，总是很先空了，而剩下的，也都会按好吃程度，一个接着一个地变成了“空罐”。接下来，就是又一轮的“八个菜”的大评比。
　　 高中三年，学校讲的很多的是：一定要努力考个理解的大学和不许早恋！同学们私下里谈论很多的除了学习，就是：谁和谁什么时候就开始处对象了，谁和谁又分手了，是谁又看上谁了！这些消息的传播是以宿舍为单位的，然后，通过各自的同座、同一分场的同学，迅速地在同学之间传来传去，越传越神，似乎每个人都在处对象和“被处对象”。而毕业多年后的聚会上，再提起当年的话题，大家不禁都笑了，看看仅存的两对“修成正果”的勇敢者，再现一下当年“偷着处对象”的心得体会外，其他人都异口同声：“都是瞎扯淡。”
　　 行文至此，才发现，想写的高中宿舍里的那些人、那些事还有很多很多，思潮汹涌，往事如昨。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感谢有你——我的高中宿舍，让我体验了另一种家的快乐与温情！